Charpter 1st.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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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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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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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雾。
一般来说,无论雾气多么浓重,都不会夸张到连近地面的部分都是白茫茫的一团……也许贴着地面的部分会像“发烟器”那样喷涌出一团迅速滚动的“视线遮蔽网”,但雾气和地面相接的地方却会留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但是,我现在看不到“分界线”。而在正常情况下,浓雾中的人起码是能清晰看到自己脚踝以下部分的。
仿佛浓雾遮蔽的不是我的视线,而是我对周围环境的感知。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人在大多时候的确像是依赖视觉信号来获得信息,“看到”就是“知道”,“所见”既是“所得”,但是现在,那些我平时不曾在意的“感官能力”却随着“视线被阻拦”一起消失了。
不……
也不全是,最少我能感觉到凉意。
当然,这可能也是“心理作用”,因为我大学期间有过在晨雾中跑步锻炼的经验,所以大脑建立了“人在雾中会觉得凉”条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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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安全气囊”,我在雾中十分小心地摸索。
说来也怪,这个好似云朵一般轻柔软弹的东西竟然没在表面凝结露珠,不仅如此,直接摸上去的时候还有些温热的感觉,有如人类肌肤般。
“这太大了。”
我不知道我找了多久,但我最后是因为“身心疲惫”才陷入沉睡的。
不过……
这次睡眠的质量倒是还行。
或许是因为这次摸索真的让我感觉到“累了”吧,脑子甚至都懒得“造梦”。再次睡醒后,我的感觉还是挺好的,神清气爽。虽说先前被“清明梦”搅了大半宿,但梦中总算没有继续重复“被毛鸡追上天”的苦逼梦境,实在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个鬼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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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
“谁特么把这玩意儿拿出来的?”
当我发现周围全都是前段时间出现的硅胶娃娃素胎之时,我便意识到连“迷雾”也是梦境。说来这梦也挺有意思的,一重接着一重。
“谁拿出来的?”
看着那一个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简直像3D建模时导入的的高光素材模型。
“啊——?谁拿出来的?”
我说我梦里怎么老是觉得凉,合着我是抱着我块塑料睡了一宿啊。
但是——
我这起床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等我想起的确有两个“鸟巢”被我用来堆放这些硅胶制品的时候,心头那股“无名火”也就被压下去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大概率是我精神压力太大,“梦游”了。
“呼……”
我缓了缓呼吸节奏,尽力平复自己纷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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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时候,也就是手机时间显示为2031年12月22日那会儿,我在427基地光伏电场旁的“隔离沟”里发现了大量的塑料人体模型。那个瞬间,我还以为是哪个成人玩具厂倒闭了,正雇人把那些要处理的产品拉到垃圾场填埋呢?
本着“收集一切可用资源”的理念,我花了快三天,才把那一堆模型都弄到“鸟巢”里。
这些硅胶玩偶全是素胎,也就是没有进行过精细化处理的“原型”。
一般来说,没有进行过精细化处理的“人体玩偶模型”不大可能触发“恐怖谷效应”,所以我才放心把它们搬到空置的“鸟巢”集装箱里。
“这一天天过的……,真是心累。”
躺在硅胶制品堆中,我身心俱疲。
虽然这些高级仿真玩偶的素胎质量真的很高,但我并没有“这东西挺好挺漂亮”的感觉。毕竟,因为是素胎,没有头发,没有衣服装饰,也没有画上五官,更没有精细修补和打磨……,我实在不觉得这东西和商场服装专柜的塑料模特有什么差别。
“……现在连特么的‘睡眠行走’都整出来了。”我没有理由不心累,“梦游症”这玩意儿的出现,完全可以看做我的心理压力累积到临界点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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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摆烂”摆了好一会儿,我才准备滚回卧室穿衣服,裸睡还是不靠谱,法兰绒毯和驼绒褥子的保暖性能虽然不错,但是,现在我没在床上。
再说山谷的早晨也太过清凉了。
而且还有露水。
“露水?”
这个瞬间,我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是自己跑进来的?”
组成鸟巢的集装箱虽然算不上多豪华,但那也是找专业厂家针对高原气候专门设计的,气密性良好到能当潜艇舱门了,哪能说漏就漏。
漏风?渗水?
不存在的。
当我从人偶堆里向外移动时,又一次体会到“艰难跋涉”的经历了。
此时,残留的梦境记忆还没有完全消失,这种熟悉感,让我再次确定了一个事实,即“我的确经历了一次‘三重梦境’”。……“梦回2028”是我和同事聚完餐后回母校新校区遛弯的经历;红烛高照、暖帐春宵是刚从“海南服贸会”参展归来的前女友过来看我。
举步维艰是梦,因为分手让我痛苦;迷雾重重还是梦,因为我无法开始一段新的爱情。
“呃……”
摆脱了人偶的阻拦,映入我视线内的,是一幅称得上“地狱绘卷”的限制级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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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矿井”一般的垂直坑道,形如宝塔,只不过是大头在上、尖顶朝下的倒立塔。所幸它不怎么深,看起来也就在四五米之间吧。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遮阳网上不断滴落的水珠孰大孰小。
“行吧……”
猫猫叹气。
我摸摸身边横七竖八堆成一团的玩偶,又瞅了瞅那串像纸鹤般被倒吊着的玩偶,心中一阵无力。不过,虽然环境大变样了,但缝隙中依稀可见的遮阳棚,却明明白白地预示着“这个地方应该是我昨天才清理过的‘地锅’”。
一夜之间,地锅“塌”了。
岩石消失了。
花也没了。
所以,这堆人偶也不可能是我上次捡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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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代坑壁岩石的东西是一片七彩斑斓的“墙壁”。
“立体针雕?”
这东西我太熟悉了。
因为研究所附近那家商夏的地下游乐场就有这东西,整整一面五十米长的“三维立体针雕墙”。这面墙是我所在的课题小组固定的团建地点。
“这也能‘掉’进来?”
“那我花呢?”经过这三年来的折腾,427基地里出现什么东西我都不再意外,哪怕它是艘核潜艇。不过,你来就来嘛,把我盆栽“怼死”是什么心理?因为没有看见那株“怪花”的残留痕迹,所以,我只能默认它被降维打击,变成一张“画”,躺在这个新出现的建筑下面了。
“这能当攀岩墙用把。”
由于要出去,我便尝试抓着“针雕墙”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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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经历让我学会了“看见一个东西时,不要上手去摸”的道理。
当我踩着玩偶,抓起“针雕墙”上的一簇“硅胶针”朝上爬的时候,那面墙竟然活过来了,然后它就拖着我的腿把我卷起来了。
强劲的吸附力和犯规般的拖拽力量,让我想起了纪录片里“大王乌贼血战抹香鲸”的场面。
“这特么的还是个活物?”
浑身被裹的密不透风实在是痛苦,如同把人身体里每个肺泡内的空气都挤出来一样。
大话西游电影里,孙悟空要一棒子打死唐僧,却被菩萨用柳叶降伏,痛苦的“吱吱”叫唤时,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真的很难受。
“呃……”
难受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我便出现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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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啊!”
我看到了什么?
“花园!”
一个带有完整生境的花园。
它面积不大,但完全满足“生态圈”的构成要素,从基础生产者到高级捕食者都有,占据了我放劈柴的那片缺口。
一朵硕大的鲜花高高在上,尽情绽放。
花的颜色有点像绣球,以青白为主,形状像重瓣牡丹,开的那叫一个“千瓣如云,花团锦簇”,正是我昨天移过来的那株“怪花”。
“这就开了?”
怪花没被压死我还能接受,但它就这么绽放了我却无法理解。
“难道是因为我把你移到这里了?”我想到了一个理论可以解释这个问题——一些植物在感受到生存危机的时候会尽快开花,以求留下种子。
“可是,要开出这么大的花所需的营养要怎么来?”
我解释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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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不通就不解释,回去架上三脚架、尽可能地拍下这朵花的各处细节才是当务之急。我顾不得欣赏眼前的奇景,飞奔而回。
对焦、调光圈、换镜头……
我竭尽所能地发挥着并不专业的摄影技术,咔咔咔地连拍。
一手影像资料的采集很费功夫,但我硬着头皮做完了。
接下来就要请“AI仙人”出场了。
比起使用专业相机,我更习惯用手机进行采像,因为程序算法的技术力要比我这个“二把刀”的摄像师傅的水平高出太多。
亮屏,解锁,点开相机图标。
等等……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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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7月12日】
【壬子年六月初六】
【8】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菩萨蛮·…)。】
在左侧,是两两竖排的四个大号数字【2303】。
看到这个日期时,我是有点懵的。所以,我点开日历确认了一下。
日历上的日期在12这个数字下加了灰色底色,这说明的确是2032年7月12日。
至于通知栏的时间,则显示为23:03。这说明现在是七月十二晚上二十三时零三分,而不是我记忆中的七月八号。
甚至……
当我再次息屏亮屏之后,那个【03】还跳成了【04】,【8】则变成了【24】。
也就是说,两次亮屏之间,时间上我的生命长度增加了一分钟,空间距离上我则走了16步,总计移动10米的距离。
盯着锁屏界面上的手机签名,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它”。是啊,不靠手机计时,我还能靠什么呢?
看日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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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带给我的疑惑让我多思考了三分钟,然后就选择无条件接受。一个精准的计时工具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就算再怎么跑秒失误,手机的计时能力也比我强吧。
当然,时间长度也是人定的。
“如果位置互换,地球也带着三个月亮,说不定它的一天也有三十个小时。”
“不对……”
“真是这种情况,地球上的一秒或许要比现在多上四分之一。”我做了个不切实际的假设,随后又意识到这是想当然。
二十秒后,我重回“花园”,开始录视频。
照片再怎么清晰,那也是静态的,也没有一段视频更能反映那朵“怪花”的真实状态。一小时后,APP提示我文件过大,问我是否先保存,然后再继续拍摄。
我同意了。
“保存。”
保存失败。
因为我被吓到了,手机没拿稳,摔地上了。还好,那个泛黄的硅胶手机壳又救了它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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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有最近三年的经历打底,我是不会轻易被吓到的。但是,当一个硅胶人偶从花蕊中爬出来,并朝我移动的时候,我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咋回事啊?”
我再也站立不住,跌坐下来。
能自由活动的玩偶给我带来的心理压力要比我出现在另一个世界还可怕。
最少,“穿越”这种现象能找到合适的物理理论模型往上套,但是生产线上的玩具制品变成活人,那就是灵异事件了。
“呃…唔…。”
昏过去的时候,我觉得十分幸福,因为梦里的世界没有“大变活人”,因为梦中玩偶就是玩偶,不会变成童话里的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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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是幸福的,但幸福却是短暂的。当我从昏迷中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是要找手机,所幸,手机就攥在我手里。
“这梦真是的,吓死个人。”
熟悉的一幕出现在我的眼前,依旧是那面“针雕墙”,依旧是玩偶堆。好吧,刚刚的经历不是梦。
“才过五分钟?”
看着屏幕上的“23 10”,我简直要抓狂了。
“咯~~~”
一个大光头出现在我眼前,直接把我吓得岔气了。
“你你……”
我说不出话,因为那个玩偶真的是活的,它甚至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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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玩偶说话了,它的声音很不自然,像是翻译软件,干巴巴的没多少情绪。
“Elez!”
我不明白“厄莱(elez)”这个单词代表什么,可能是那个玩偶对我的称呼,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或许是我脸上的疑惑之色太过明显,它开始用手臂缠着我的胳膊,让我双臂上举,无法施力,然后整个挤到我身前。
在我还在手足无措发呆的时候,我的衣服就变成了一团细线。
上好的真丝内衣和纯棉衬衫,以及舒适耐磨的牛津布夹克和牛仔裤,就这样经纬分离,变成了一根根细线。
“Lucio!”
玩偶继续说到,但是,我现在已经能弄明白它的意思了。
Lucio是个名字,读音随着声调的变化有“露丝欧”、“露西亚”、“卢乔”、“卢西奥”好几种发音。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因为我发现一个奥秘:当我和这个玩偶有直接的肢体接触时,我就能“听懂”它话里的意思。
“鲁娇。”
这是反馈在我认知中的东西。
我应该是真的听懂了这个玩偶的意思。不过,这与其说是“听到”、“听懂”,倒不如说是“理解”、“明白”,或者说,单纯就是我能把脑子里的词汇和它的发音对应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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